从凿开的墙洞躬身钻出，便会与在户外工地上辛勤劳作的众多石匠、泥瓦匠等不期而遇，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耳边回荡，仿佛置身于八百年前巴黎圣母院的建造时期；缓缓升至塔尖，身处六十多米的高度不禁令人胆战心惊，向外眺望，中世纪的整个巴黎城一览无余，似乎能够切实感受到，脚下这座建筑的从无到有，是何等的伟大创举……近日在上海展览中心东二馆拉开帷幕的“永恒的巴黎圣母院”VR 数字沉浸展，作为“中法文化之春——中法建交 60 周年特别呈现”的项目，凭借数字科技为文化艺术注入能量，营造出极为逼真的体验感，让人不禁赞叹“这个展览已然达到新高度！”

值得留意的是，此类高科技沉浸展并非绝无仅有。仅在申城，当下就有将近十个文化和科技融合的展览项目，几乎同时和观众见面，比如在上海博物馆全新呈现的“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体验展”、在西岸美术馆热度不减的多功能沉浸式体验项目“深空未来”、在衡山路 8 号亮相的“秦潮觉醒”XR 沉浸式体验、在新世界大丸百货登场的“无限 The Infinite”XR 太空沉浸展等等。

新质生产力正在激发文旅市场的全新活力。5G、8K、AI、VR、XR 等先进科技手段，使虚拟和现实的融合成为可能，为展览业开启了一扇通向全新世界的大门。不过，这样的全新世界给人们带来的惊喜究竟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还需要业内进一步发挥想象、深入探索。

虚拟的奇妙体验，究竟能让人有多么仿若身临其境？

  ‘永恒的巴黎圣母院’VR 数字沉浸展内容静帧。

   千余平方米的展览空间空空如也，不见展品，这究竟是何种情况？在体验“永恒的巴黎圣母院”VR 数字沉浸展的 45 分钟过程中，记者心中的疑问最终得以消除。虽说佩戴头显会生成与本人等比例的虚拟形象，能以第一视角在虚拟世界中自由行动，但实际上，观众在现实世界中也得走动起来，进行实地探索，以此实现虚拟与现实的重合——或许是由于巴黎圣母院本身占地较广，所以展览需要配备足够宽敞的空间，以便让观众有亲临现场之感。这样独特的“沉浸式探索”模式，正是展览的迷人之处，带来了具有颠覆性的观展感受。

   通过高分辨率扫描技术，展览在虚拟现实里不但精确重现了巴黎圣母院这一经典建筑从广场至内部的每一个细节，还把人们带回到建筑建造、改建、火灾、修复等多个关键时间节点。推门、穿行、跨越、攀升、俯瞰……在观展期间，人们会跟随虚拟向导的引导逐步深入探寻，情不自禁地最大限度调动自身感官，不由自主地做出各种动作，从而窥探到建筑内部众多隐秘的细节：由 28 根石柱支撑的梅花形拱廊、由千余棵橡树构建而成的尖顶、用于礼仪的巨大管风琴、直径达十米的标志性玫瑰花窗……甚至还能够看到身边的同行者一同踏上这段旅程。

   在体验模式方面，“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体验展”和前者颇为相近，它们的技术团队均为法国著名的 VR 工作室 Excurio。在金字塔的核心区域穿梭，见证历史的解构与重组；站在埃及现存最大的金字塔顶部，眺望吉萨高原的全景；乘坐“太阳船”，在第四王朝时期的尼罗河上航行……这些都是观众在这个展览中能够解锁的奇妙体验。“消失的法老”堪称全球首个商业化运营的大空间沉浸式探索项目，去年在上海开启亚洲首站，至今已吸引超过 10 万名参观者体验。

   时而陷入“原物质”的狂想，时而穿越到水城威尼斯，时而仿佛钻进达·芬奇的脑海……正在西岸美术馆举行的“深空未来”，是亚洲首个 8K 沉浸式体验空间，自去年年底亮相以来持续火热，如今已更新至 2.0 版本。其内容丰富多彩，涵盖天文、地理、生物、历史、文化、旅游、艺术、体育等诸多领域。3D 眼镜搭配 L 形 8K 投影，空间中配置多个激光传感器，超高清视效能够还原宇宙星空的每一道沟壑、每一寸纹理，传世名画以平方毫米计算的细微之处；甚至投影大屏有时会变成“游乐场”，让观众尽情在“场”上涂鸦、嬉戏和玩乐。

   技术所开拓的想象空间，是否能够不断延伸？

“消失的法老：胡夫金字塔沉浸式探索体验展”内容静帧。

当下众多高科技沉浸展，大多实现了虚实相通、古今相连。举例来说，埃及金字塔内部结构繁杂，在现实中并未对游客全面开放，通过“消失的法老”，人们能够穿越回古埃及，有惊无险地探寻金字塔前所未有的“神秘”与“危险”。2019 年，一场意外火灾致使巴黎圣母院的尖塔和阁楼屋顶被烧毁，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只得关闭重建，“永恒的巴黎圣母院”弥补了当下人们无法走进巴黎圣母院的缺憾，还能让人纵览其八百年的历史变迁。“秦潮觉醒”将观众传送至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去解开秦始皇陵的秘密。漫游外太空对普通人而言更是难以想象，而“深空未来”“无限 The Infinite”等展览却帮助大众实现了。

这类展览备受欢迎并非毫无缘由。传播学博士后、上海理工大学网络与新媒体系青年教师杨柳向记者剖析道，虚拟技术极大程度地拓展了人的各种感官功能，使人们能够跨越时空去感受各类艺术作品和不同的生活情境，更为重要的是让人们的思维能够在无垠广阔的空间中自由驰骋。也有专家指出，数字与实体融合的文旅场景让不同国家、种族和语言的人沉浸在相同的氛围中，处于同一个场景里，引发人类共同的感受，这将更有助于实现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鉴。有趣的是，在高科技沉浸展中体验过身临其境之感后，人们往往会对展览所聚焦的场景产生更为浓厚的兴趣。有观众表示将“消失的法老”与上海博物馆备受关注的“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大展”相互对照，获得了对于古埃及文明更立体的认识。走出“永恒的巴黎圣母院”，一位网友坦言，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巴黎圣母院，瞧瞧那绚丽的玫瑰花窗。

前沿科技创新的元宇宙场景，无疑为展览业赋予了更广阔的想象空间，持续丰富文化艺术的供给类别，也不断提升消费者的文化娱乐审美体验。上海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王虎指出，《上海市贯彻落实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方案》明确了以发展数字化文化消费新场景为核心的战略，以此为城市空间赋能、打造数字化文化消费地标、推进文旅 IP 开发，构建数字文化产业的新模式和新业态。在元宇宙文旅领域，他认为新兴技术带来的全方位沉浸式体验正在推动文化生产与传播方式的变革。

然而，对于近期“井喷”的高科技沉浸展，尤其是所谓的 VR 行进式大空间沉浸展，也有业内人士表达了一些忧虑。当前众多此类展览存在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在内容方面大多偏向于普及性质，甚至有些是毫无逻辑的“拼凑”“混搭”。当人们对炫酷科技手段带来的新颖观展形式不再感到新奇，必然会对内容提出更高的要求。后续这类展览能否持续吸引观众，为大众带来接连不断的惊喜，需要创作团队凭借更具活力的创意，持续激发技术的活力。杨柳认为，未来这类展览或许还应当进一步思考，人们对于元宇宙类文旅项目的体验，除了愉悦身心、增长见识、接受美的熏陶之外，还能够获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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